“妈,药管饱管够!”
来源:新疆平安网   发布时间: 2021-05-10 19:05:00  作者:欧天舒

网络图片

提笔“画”母亲,不用闭眼就能感到那份亲切。

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,早些年一直在家里务农,因为有高中学历,加上写算在乡里算是行家里手,就入职了当时的农村信用社。那时候在乡里来说,还算是有头有面的小人物,喜欢帮助他人,无论谁有困难找她,她都不会拒绝,那份善良可以说影响了我的一生。

从我记事开始,我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,跟“李焕英”家的贾玲有得一拼,别的本事没有,给家里添堵的技能很多。不是把东家的菜扯了,就是把西家的瓜砸了,要么回来一身泥,要么放学回家书包丢路上了,还得母亲带着重走我放学游玩的路线去寻找。

小时候到我家来找麻烦的人不在少数,都是母亲给我打掩护,给东家赔礼道歉,向西家掏钱赔偿。

除了母亲,小时候我觉得没有人能降服我。每次犯错,母亲没有多少道理讲,先用棍棒说话。前期是母亲亲自去挑选“鞭策”我的利器。后来次数多了,母亲索性让我自己去找棍棒。后来我也自觉了,放学回家,顺手就在路边带上一根竹条,感觉不挨打一天都不踏实。

从小我对学习就没有概念,总能漂浮在班级排名的中间位置的原因,是我觉得考试太差会遭人家笑话。因为我的调皮捣蛋,老师有很多次劝我退学回家,后来我自己也主动回家,有过不想上学的举动……一次次,都是母亲苦口婆心地给学校讲好话,向老师说我很聪明,是可塑之才,求老师把我收留。

母亲说到我是“可塑之才”,让我非常惊讶,因为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可塑性从何而来,但母亲总是在老师面前为我辩护,也让我感到,原来在母亲的心中,我除了调皮捣蛋之外,还有值得认可的地方。

从小学到上大学,每次升学考试,对我来说都是黑暗的,因为我对自己的付出心中有数,对自己的实力非常了解。每次,母亲都会想尽办法为我找出路,要么是交择校费,要么是想办法为学校作点别的贡献,目的就是让学校收留我,这样才让我得以能够顺利升学。母亲总是告诉我:“我儿子的实力我知道,你放开努力,有妈为你撑腰。”

对于这些,母亲从来不曾对外界讲起,包括我父亲和姐姐。那时候我还在思索,是不是因为讲出去母亲自己脸上挂不住?直到成年后我才明白,那些年母亲一直在拼尽全力为我赢得尊严。

刚上大学那年,那个曾经一直为我撑腰的人,腰“撑不住”了。母亲被医院确诊为慢性肾炎,当时医生告诉我,这病治不好,如果不恶化,还是可以靠药物维持生命。曾经那个越挫越勇的我,眼泪就是没止住往下流。那时候母亲还铿锵有力地告诉我:“没事,你好好上学,咱娘俩这么多年有啥事没经历过,不照样过来了。”

可以说我的学习生涯,到母亲病了之后,也就是大一第二学期,才开始走上正轨。最初的想法是母亲一直说我是可塑之才,啥都没塑出来,她倒下了,这样不行。我开始用心学习,想靠自己的努力争取给母亲几分安慰。每次考到好分数,我将成绩单拿给母亲过目,母亲总要给周边的人炫耀,“我儿子成绩出来了,挺不错的吧”。那一刻我深知,以前总是听别人炫耀孩子成绩的她,等这一天等了太久。

每次拿到成绩单跟母亲独处的时候,她都要对我说那句熟悉的话,“我就说我儿子是可塑之才吧”。但这个时候说出来,我心里都是酸的。

从那开始我也思索自己还能干点啥?能让病痛中的母亲开心。为了当选学生干部,那年我独自走进当时湖南警察学院团委副书记涂春老师的办公室,通过讲述自己的社会、学习经历,毛遂自荐,得到了参加选举的机会,最后参加竞聘和面试,走上学生会副主席的岗位。

那年开始,在学习上、学生会工作上,我一直奋斗在路上。感觉疲惫的时候,总会想起母亲当初央求老师把我留下,总会想起母亲那句“我儿子是可塑之才”,总会想起母亲看到我成绩后,那份会心的“傻笑”。

2008年,通过学校的选拔和推荐,我获得了“湖南省优秀学生会干部”荣誉称号,那是我靠自己努力拼搏获得的第一份省级荣誉。领完奖我请了半天假,径直跑到母亲的病房,母亲看到证书后,开始下床转悠,轮流向病友介绍她儿子获得的荣誉。离开病房的时候,我一路哭着回到了学校。

警校毕业后,我准备考公务员。得知我要参加考试,母亲一定要跟我一起去。她拖着疲惫的身躯,和我一起乘坐了近10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前往考点。

绿皮车送餐的大叔来来回回,“盒饭,快餐!15元一份。” 第一趟送餐来到我们跟前,母亲给我点了一份15元的快餐,有鸡腿、有肉、还有半个鸡蛋,我开心地吃了起来。

快吃完我才发现,母亲没有吃饭,于是我问她:“妈,你咋不吃?”

“你快吃,妈不饿。”母亲冲我微笑。

第二趟送餐,我已经睡意朦胧,“快餐!10元一份。”睡眼中我看到母亲看了看餐车,还是选择沉默。

第三趟送餐,已经过了饭点,快要到站了,“快餐!5元一份。”这时候,母亲才把餐车叫停,掏出5元钱买了一份盒饭,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。或许是怕我看到,或许是她真的饿了。

返程的时候,我们乘坐的还是那辆火车,15元的盒饭到跟前,母亲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份让我吃。

我继续问:“妈,你咋不吃。”

母亲也还是那句台词,“你快吃,妈不饿。”依然对我微笑。

我轻轻地吃了几口,告诉母亲:“妈这个不好吃,感觉变味了。”

母亲凑过来尝了尝,“没有啊,挺好吃的。”

“那你吃吧,我觉得变味了。”最后我以吃不惯要扔了为由相逼,母亲才接过盒饭开始吃。我坐在旁边看母亲吃饭,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。

吃着吃着,母亲眼泪掉了下来。她起身去追餐车,重新点了一份15元的盒饭,我们娘俩在火车上吃上了一顿最暖心的饭。

后来,我从公务员队伍走进公安边防部队,拿到入伍通知书的时候,母亲还是那句话:“我就说吧,我儿子是可塑之才!”

这么多年,母亲一直靠我给她买的药维持生命,而我一直靠她的言传身教续写人生。有时候我会一次性给她买足一年的药物,顺带给她开句玩笑,“妈,药管饱管够,我知道你不饿!”

责任编辑:田佳琦